隐私保护与妥协

隐私保护是妥协的结果,不应走向极端,也不必强人所难;隐私换便利本身并没有错,错在低估了媒体的断章取义和用户的片面理解,最终的关键还是在于企业是否真正遵守原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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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彦宏被批臭的事件很多,隐私换便利论能排前三,但隐私换便利论还有后半句应该是很多人都不记得或不知道的:当然我们也要遵循一些原则,如果这个数据能让用户受益,他们又愿意给我们用,我们就会去使用它的。我想这就是我们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的基本标准。

但对于李彦宏来说,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?媒体天生就需要被人看见,标题党的出现是用户与媒体的双向奔赴。不是每个人都能点进标题了解事情全貌,也正如我先前所写的《关于一则新闻的不同报道》,从来不乏断章取义的媒体,从来不乏容易被煽动的人。李彦宏的话虽不好听,但确实是事实。如果他真能如他所说,不玩文字游戏,我想中国人,或者说用户们确实愿意用隐私换取便利、安全或者效率

19 年发布的安卓 10 才首次出现如今常见的三态权限设置:始终允许、仅在使用该应用期间允许、拒绝,但也仅限于位置权限。安卓 9 及更低版本中,仍是一次授权永久性允许。1 20 年发布的安卓 11 才允许用户针对位置信息、麦克风和摄像头指定更精细的权限,新增仅限这一次的授权选项,2 并限制后台服务调用麦克风或摄像头。3 21 年发布的安卓 12 才新增应用使用麦克风或摄像头时,隐私指示标志会提醒用户麦克风或摄像头被调用。4

19 年发布的 iOS 13 才新增单次授权访问位置权限,5 20 年发布的 iOS 14 才新增仅允许应用访问选中的照片、应用调用麦克风或摄像头时提醒用户。6

试问,是不是 2019 年前全球的手机用户都不注重隐私?而是此后突然变得注重隐私?注重隐私保护,反对的不是公司访问用户的隐私和敏感数据,反对的是公司出卖用户数据等一系列损害用户的行为。隐私换便利论错在李彦宏吗?错在自作主张,错在低估媒体的下限,错在以为所有人都会看完全文,错在不是所有企业都能遵守标准。

网上不乏隐私洁癖人群,如果这能提高他们的生活幸福感,那自然是值得的,即便为此付出一点代价——时间。欧洲通过法案给予公民足够的隐私保护,但最近的一篇文章显示欧洲人每年花费 5.75 亿小时点击 Cookie 横幅,7 而且就像国内的用户协议,打勾就真的表示用户阅读并同意这些条款吗?欧洲人难道就会去看 Cookie 条款再选择接受或拒绝吗?先不论是不是统计学魅力时刻,这是不是能引起人们思考到底怎样的隐私保护才是有效的?

在国内,注重隐私保护的大多是为了个人信息不被泄露,法律总是滞后的。21 年才推出个人信息保护法,虽迟但到,但是不是所有企业都能严格遵守法律规定?避免监守自盗;是不是所有企业都能做好相关的安全防护?避免黑、灰产窃取个人信息。

说到侵犯隐私,满大街的治安摄像头,酒店、游乐场、公司等场所里的摄像头,这些是不是侵犯得最为厉害的?但事实是,老百姓并不过多关切摄像头的存在,就好比路边的树,司空见惯。大众或多或少地能从报纸、视频等途径了解摄像头是如何帮助警察抓捕犯罪嫌疑人、肇事逃逸的驾驶员,谁也不想自己被抢劫后连罪犯都抓不到吧?社会发展是需要人们做出妥协的,如写在法律中的权利,也需要相应的义务来保障。倘如没有这些摄像头,最终收益的会是谁?回想一下为什么要进行 1983 年严打和 2018 年扫黑除恶,就知道答案了。摄像头很大程度改善了社会治安环境,这种放弃公众隐私换取公众安全的举措,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群体妥协并受益的经典例子。

我在这里预设两个极端情景:一、国内生产生活,出门标配口罩墨镜,使用现金交易,用的是海外电话卡漫游上网,弃用国产软件。问题是,现金如何来的?电话卡漫游也是要走国内运营商路线的,星链不在中国运营。如何与同事、朋友沟通?二、远离现代社会,过着隐居、小农生活。这个可行性比情景一高多了。

当然这只是很极端的假设,我们可以从洁癖、强迫症人士去理解,他们会把数条理论定为公理,即不证自明的基本理论,以此为基础得到一系列推论,并践行。实际上,洁癖大多数都做不到绝对干净,就毕导前段时间发布的那个视频——打个赌,你从未见过真正干净的玻璃!》来说,想要得到一块真正干净的玻璃,毕导花了三个小时去清洁,这已经是化工博士亲自上阵的结果。大多洁癖都只是轻微洁癖,看不见脏污即可;大多数强迫症也只是肉眼观感上的整齐即可。倘若严重到用工具去测量物品摆放、物品的洁净程度,且心里为此烦躁不安、担惊受怕,就真的得去看看医生了。轻微洁癖、强迫症是有益的,耗费一点的精力就能收获生活上的幸福感。二极管、钻牛角尖等极端思维是轻易要不得的,只会越发困在其中,无法自拔。

隐私也是同样的,不在小网站、不为路边礼品派送填写个人信息,这是一种很好的隐私保护意识,值得所有人拥有;摒弃国产软件,这就是一种极端思维,小群体就不要强人所难了,受害者有罪论更是大可不必。

生活充满妥协,或者说中庸之道。对脏乱差的无法接受,不意味追求百分百整洁,洁癖是折中的,强迫症也是,隐私保护也该如此。


  1. 三态位置权限 | Android Open Source Project: https://source.android.com/docs/core/permissions/tristate-perms?hl=zh-cn ↩︎

  2. Android 11 中的权限更新 | Android Developers: https://developer.android.com/about/versions/11/privacy/permissions?hl=zh-cn#one-time ↩︎

  3. Android 11 中的前台服务 | Android Developers: https://developer.android.com/about/versions/11/privacy/foreground-services?hl=zh-cn ↩︎

  4. 请求运行时权限 | Android Developers: https://developer.android.com/training/permissions/requesting?hl=zh-cn#explain ↩︎

  5. 关于 iOS 13 更新 - 官方 Apple 支持 (中国): https://support.apple.com/zh-cn/118392 ↩︎

  6. 关于 iOS 14 更新 - 官方 Apple 支持 (中国): https://support.apple.com/zh-cn/118390 ↩︎

  7. Europeans Spend 575 Million Hours Clicking Cookie Banners Every Year: https://legiscope.com/blog/hidden-productivity-drain-cookie-banners.html ↩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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